叶向真回忆父亲叶剑英：为陈毅病情拍桌发怒

1986年10月22日，开国元勋叶剑英在北京逝世，享年89岁。

叶剑英竭智尽忠，有勇有谋，毛主席曾给予他高度评价：“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

在世人的心中，叶剑英大抵是一位“儒将”的形象，而在女儿叶向真的回忆里，父亲又是什么样子的？

2016年，由一批“红二代”口述历史的《先辈的战场》出版发布，这本书是革命先烈的后人从自身角度回忆，记录了革命前辈的抗战历史、感人事迹等。

其中，《为百姓谋、为战争谋、为国家谋——回忆父亲在抗日战争时期的艰难岁月：叶向真》一文，不仅记录了叶剑英对抗日战争、祖国发展做出的不朽贡献，更是披露了一位女儿眼中的父亲形象。

叶剑英与陈毅的友谊

叶剑英去世后，广东省叶剑英研究会为了更好地记录和保存叶剑英的素材资料，对女儿叶向真进行了采访与记录。

叶向真是叶剑英的二女儿，自幼很受父亲的宠爱。

在叶向真的记忆里，父亲为人宽厚大度，脾气很好，对下属也没什么架子。

有一件事却让“老好人”的父亲大发雷霆，非常“记仇”。

叶剑英与陈毅是多年的挚友，二人三观一致，兴趣爱好也很投机，经常吟诗颂词，以诗会友。

二人的友谊跨越了小半辈子，感情依旧很好。

陈毅晚年是因为癌症去世的。

起初，陈毅总是肚子疼、腹泻，总以为吃坏了肚子就没重视，吃点药对付过去。

后来，腹痛越来越严重，就去301医院查体。

医生发现陈毅的腹部有硬块，怀疑是阑尾炎，于是安排陈毅割阑尾。

不负责任的301医院，拍了片子都能误诊，动手术一刀切下去才发现是肠癌，还是晚期了。

癌症的手术肯定跟普通的阑尾炎手术不一样，加上当时医疗条件不如今天发达，医生只好把切开的刀口先缝上，再去商量手术方案。

一来二去，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期。

陈毅生病的期间，叶剑英经常去探望他。

陈毅的身体每况愈下，叶剑英就附在陈毅的耳边说话，两人握着手聊天，叶剑英还做诗鼓励陈毅对抗病魔。

只要陈毅病情稍有变化，叶剑英总会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探望。

陈毅病逝后，叶剑英非常难过，总是觉得因为误诊才耽误了陈毅的病情。

送走陈毅后，叶剑英来到医院“兴师问罪”，召集了陈毅的医生护士等开了一个“批斗大会”。

其实，当时拍的片子就能看出来陈毅是得了癌症，只不过医院不负责任，没有仔细诊断。

放在今天，如此大的医疗事故，怎么也引起一场血雨腥风的“医闹”了，何况耽误的对象是抗战英雄，叶剑英“兴师问罪”不算过分。

叶剑英亲自查看陈毅的病例，并把X光的片子放在墙上亲自过问。

他正颜厉色地让医生仔细看这些病例，是否能看出有癌症。

叶剑英口气十分严厉，吓得医生们支支吾吾，不敢说话，但面对开国元勋的质问还是不敢说谎的。

医生们承认了误诊的事实，并且因手术不当，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期，使陈毅病情恶化。

听到医生承认误诊后，叶剑英怒火中烧，气得大拍桌子，指责陈毅因误诊而去世。

医生们吓得面色铁青直哆嗦，答应认真复盘此次误诊，总结检查。

叶剑英这次问责大会，估计对这些医生今后的工作态度有了很大的影响。

由此也可以看出，二人的感情十分好，逼急了“儒将”也会大发雷霆拍桌子。

……

叶剑英与陈毅这两位元帅的政治生涯中，二人是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闲暇之余，二人又是诗人，故十分投缘。

漫长的军旅生活中，二人以诗会友，互相切磋，二人的诗或反映战争生活、或怀念为国捐躯的先烈、或歌颂国家与人民，可以说诗歌是二人交流的媒介，也是抒发情感的一种方式。

优秀的人总是在彼此的鼓励下共同进步的，二人的友谊也是创作的动力。

这些诗集被后人收录、整理、出版，叶剑英的《远望集》、陈毅的《陈毅诗词选集》在中国文坛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反响。

北伐战争时期，叶剑英参与筹办黄埔军校，在这期间他先后参加了统一广东革命根据地的战争、香州兵变、处理叛乱分子等，一系列的变动使他心潮澎湃、斗志昂扬，写下了动人心魄的《满江红·香州烈士》。

“镇海狮山，突兀处、英雄埋骨。

曾记得，谈兵虎帐，三春眉月。夜半枪声连角起，繁英飘尽风流歇。到而今堕泪忍成碑，肝肠裂。

革命史，人湮没；革命党，当流血。看欃枪满地，剪除军阀。革命功成阶级灭，牺牲堂上悲白发。更方期孤育老能养，酬忠烈。”

这首诗是写在1924年广东革命时期，叶剑英讨伐叛军参加作战，而新编团留守香州时被杀害。

处决叛乱者后，为了纪念自己的战友，叶剑英悲痛之余写下了这首词，缅怀一同作战的良师益友，更是抒发了自己想要抗战到底的决心。

革命尚未成功，但已可以遥望即将到来的胜利曙光。

叶剑英与诗也陪伴陈毅走过最后的时光。

陈毅病重住院时，叶剑英经常去看望他，并写诗来鼓励他：“君子坦荡荡，与人曰浩然。斯人有斯疾，闻道可闻禅。”

“信有回天力，前路共柜艰。”

叶剑英希望有回天之力，可以治愈陈毅的病情，革命尚未成功，未来的路希望有这位老友并肩作战，为了信念一起奋斗。

陈毅的家属与朋友早已明白他病情回天乏术，可能陈毅自己也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了，但叶剑英始终不放弃，依旧经常写信鼓励他：“宽心医治，老英雄定能战胜顽疾，祝早日恢复健康。”

1972年1月6日，陈毅病危，叶剑英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赶往医院，送老朋友最后一程。

生命的最后一刻，叶剑英还在“骗”他的老朋友。

他泪流满面，俯身对陈毅说：“我代表党中央来看你，你要安心养病，一切都会好的。”

陈毅身处弥留之际，早已说不出话了，但好像为了回应自己昔日老友，他眨了眨眼睛，陷入昏迷。

陈毅与世长辞后，叶剑英悲痛欲绝，写下了一首《悼陈毅同志》：

“鬼蜮含沙射，元良息仔肩。儿曹当鹤立，接力竞无前。”

叶剑英和陈毅的友情至深至坚，人生挚友离世的悲痛是难以想象的，所以叶剑英对耽误陈毅治疗的医生“拍桌发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女儿叶向真眼中的父亲

除了叶剑英与陈毅的友情轶事，女儿叶向真还回忆起了许多往事。

叶向真是叶剑英的二女儿，1941年在延安伴随着“婴儿潮”出生。

“向真”这个名字是叶剑英起的，意为“向往真理”，叶向真是唯一自小在叶剑英身边长大的孩子，自然受到了父亲的宠爱与照拂。

叶剑英很喜欢植物，家里的庭院打理得井井有条，绿意盎然。

叶向真说，院子里的果树都是父亲让他们种植的，种菜、种果树、种银杏，老一辈的革命家似乎对土地有一种“偏执”的情感，绞尽脑汁地让每一寸土地都发挥出价值才“善罢甘休”。

说起父亲，叶向真总是会回想一次深秋的清晨。

那天，叶向真陪父亲散步，叶剑英捡起一片枫叶观赏许久，第二天，叶剑英就为这一片小小的枫叶作诗一首：“翠柏围深院，红枫傍小楼。书中藏醉叶，留下一年秋。”可以看出叶剑英对植物的痴迷了。

叶剑英还把对植物的喜爱寄托在了女儿叶向真身上。

也许是受到了父亲的影响，叶向真从小就喜欢研究各种植物。

这一举动让叶剑英喜出望外，他对女儿寄予厚托，希望女儿长大成为中国的 “米丘林 ”。（米丘林是苏联著名的植物育种家。

上世纪50年代纪录片《米丘林》在国内上映时，鼓舞了不少立志投身植物研究的热血青年。）

女儿眼中的叶剑英是宽仁大度的。

也许知道叶剑英为陈毅“拍桌发怒”事件的人，会以为他脾气火爆，实则不然。

叶向真回忆的另一则小故事充分体现了叶剑英的宽厚大度、不拘小节。

有一次，叶剑英在家里洗澡，身边的勤务兵不小心给他锁在了洗手间里，就出门办事了。

叶剑英洗完澡准备出来才发现门被反锁了，怎么敲门呼喊都没有人回应。

刚洗完澡的洗手间里又热又闷，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其实是很危险的，非常容易引发老年人的心血管疾病。

叶剑英就这样被锁了一个多小时，喊得嗓子都要冒烟了，最后被巡逻的警卫员发现了。

当时连叶剑英的医生都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因为洗手间温度湿度都很高，叶剑英本身也有高血压的老毛病。

事后，叶剑英身边的工作人员越想越后怕，总觉得这个小战士非常不负责任，商量着如何处罚他，记大过之类的。

叶剑英知道此事以后，不但没有怪罪这位勤务兵，还替他说情：“算了，他是无心的，何必处罚他呢！

何况他还这么年轻，处分严重了万一被开除了，前途都毁了！”

叶向真回忆说，父亲对下属是很好的，丝毫没有领导的架子。

只要有一点功劳，父亲都会念念不忘。

工作中经常会出现这类的事情，大家气得要命，可叶剑英却反而安慰劝导，非常“佛系”。

好像父亲除了为陈毅误诊冲医生发过脾气，再也没有什么事让他动怒过了。

女儿眼中的叶剑英也是严厉的。

叶剑英的严厉与宽容，是十分“双标”的，在家庭教育方面，他对女儿是很严厉的。

叶剑英有这样一条家规：家里来客人一定要有礼貌，表示尊重，并且要亲自送客。

女儿叶向真回忆说，每次家里来客人，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司令政委，临走时父亲都要亲自送到门口，与客人告别。

哪怕是后来父亲得了帕金森，身体状况很不好，有时候都需要拄着拐杖才可以走路，叶剑英也依旧保持着这条“家规”，并要求子女们也要照做。

这个“礼”字，贯穿了叶剑英的一辈子。

叶向真结婚时，很多亲朋好友前来祝贺，这一天的迎来送往持续到晚上九点多。

忙了一天的叶向真筋疲力尽，好不容易送走了客人准备休息了，却被父亲说了一顿。

“你为什么没给帮忙的工作人员送喜糖？

大家为了你的婚事凑钱买礼物，在家帮忙，你怎么可以这样没有礼貌！”

虽然很疲惫了，但父亲说得不无道理，叶向真赶紧用托盘装了喜糖，挨家挨户地送去了。

古语说：“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叶剑英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懂“礼”，懂“尊重”。

作为军人，叶剑英恪尽职守，为国为民，是一位久经考验的共产主义忠诚战士；

作为朋友，他与人为善，倾其所有，是一位合格的“灵魂”挚友；

作为父亲，他宽严有度，父爱无声，尊重孩子的思想与喜好。

无论哪一种角色，都有令我们深思、学习的地方。

……

1949年，叶剑英在家书里写道：“女儿！让爸爸做好新民主的地基，让你们这些后代把祖国建设得自由、文明、进步、庄严、华丽。你们不能逃避这一责任，你们必须完成你们这一代的责任！”

参考文献：

1. 叶剑英和陈毅在1966_范硕

2. 新中国人民军队现代化建设的开拓者_人民网-中国共产党新闻网

3. 在纪念叶剑英同志诞辰一百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_中国共产党新闻网网

4. 叶剑英_健康来自兴趣多_黄翊

5. 你们必须完成你们这一代的责任——叶剑英致女儿叶楚梅的信_叶剑英

6. 叶剑英的纪律观_叶海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