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番外·永娘视角

《东宫》番外·永娘视角

太子继位的那天，文武百官，宫中的高阶侍卫和侍女都要站在两旁朝贺，所幸我也在其中。

我看着太子殿下穿着皇帝的服侍，一步一步得登上高位，我瞧不见他的神情，也不知晓他是否开心，但我想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了，因为，他已经没有软肋。

要换作以前，我自然是不敢这般揣度陛下，不过许是在太子妃身边呆久了，如今竟也会替太子妃不甘，也会想陛下午夜梦回之时可会有一丝的后悔。

朝贺结束后，我离开的路上听到有些人在谈论，说是如今的陛下更是杀伐决断，这澧朝的天怕是要变了，我听了，不由苦笑一番，这澧朝的天是变了，不过不是这日，而是在城门上的那日，太子妃身死的那一刻，这澧朝的天就已经变了。

之后有过了些时日，陛下追封太子妃为明德皇后，但却并未给任何死后哀荣，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明德皇后与陛下不合，陛下对她的追封不过例行公事，实则是不想理会她的，更有甚者还来向我打听，我便只回了一句，陛下自有主张。可我心里却觉得，陛下自欺欺人。

陛下身旁可信任的人不多，于是就只留我和时恩贴身伺候。有一日，我脱不开身，便让我信任的丫鬟替我送膳食给陛下，可不成想，传来消息，说陛下大发雷霆，我吓得急忙过去。

还未到门口，就听到陛下的训斥：“凭你也敢食用，好大的胆子，永娘怎么能调教出像你这样的侍女。”

我冲到陛下面前，立即跪下，陛下见我来了，语气稍稍缓和些：“永娘，这就是你调教出来的人，居然敢食蟹肉，好大的胆子。”

我心下一惊，真想狠狠打自己一巴掌，居然忘了提醒：“陛下，这侍女刚来皇宫不久，是婢子我疏忽了未曾提醒，请陛下念其初犯，从轻发落。”

这时，突然边关来报，陛下便说了一句让我处理就匆匆离开。

我把那侍女带到偏僻处，告诫到：“若是在蟹季，陛下每日要剥一只蟹，那蟹肉你只管拿给我就好，绝对不可食用。”

“是，婢子明白，但永娘姑姑，每当蟹季陛下都会派蟹让宫人食用，但为何陛下自己剥了蟹肉也不食用，我就小尝一口便如此生气。”

我没好气得说：“不该问的别问，照做便是，这次就罚你三个月的俸禄，回去思过吧。”说罢，那婢子就哭的梨花带雨得回去了。

我无奈得摇了摇头，毕竟明德皇后这个名讳是不能在皇宫提起的。但知晓过去的旧人都知道，明德皇后看似彻底不在了，但宫里的每一处却都有她的痕迹。

蟹本珍贵，但陛下却允许宫人也可食用，宫中的乐师都要会吹荜篥，宫中多了一个做糖人的闲职，宫中多了一个酿葡萄酒的工坊。还有一件我无意知道的事情，那便有一日我整理陛下衣物时发现有一个箱子，打开后发现全是制作精良的红衣，一件件整整齐齐得叠放好，不沾染一点灰尘，想来陛下是在细心打理的。而那日我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竟拿了起来，用手粗粗衡量一番，差点哭出声来，因为我知道这是谁的尺寸。

但时日久了，宫中流言四起，说是陛下有怪癖，因为陛下亲手剥的蟹肉自己不吃也不许旁人食用，宫中的乐师从来不在陛下面前吹荜篥，陛下每次对糖人只是看着从来不吃，葡萄酒也是如此，而且宫里若无节庆，陛下不许有人着红衣。

所以有时候，我觉得明德皇后不像是消失，反而像是被陛下独自占有了，只能由他一人陪伴，其它人都不得靠近。

再后来，陛下有了皇子和公主，陛下尤其对公主很是喜欢，取名在朝阳，也是从那时起，陛下像是重新有了盼头，人也越发精神，我们都觉得这是好事，可……

朝阳病死了，陛下也如同死了一般，不理朝政，也不贪图娱乐，只是将自己关在寝宫，仿佛在把自己与这个世界给隔开。我与时恩多次劝说无果，于是就让裴将军来了。

那日，我记得很清楚，裴将军同陛下说的话，以及后来我在屋外听到的哭泣声，我知道那是谁的声音。慢慢的，我也流下了眼泪，但我心里竟还有一丝畅快，原来太子妃在陛下心中无可撼动，当年太子妃的死真的让陛下痛苦了半生，也悔恨了半生。

再后来，陛下的身子终是没抗过去。临了之际，它在床上用尽力气说到：“我死后，将我孤身葬入皇陵，他日也不必与人合葬，我是个孤家寡人。”

随后，我又听到陛下在说些什么，因为没有气力，所以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清了，陛下说，我终于找到萤火虫了。说完，陛下就闭眼了。

但我想，我曾经服侍过的太子妃大抵是不会让陛下给她捉萤火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