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言网语 | 只有菜肴才“下饭”吗

网言网语 | 只有菜肴才“下饭”吗

如果你是一个吃货，常常在各大商圈或者老街小巷寻觅美食，那你一定听过这样一句话“这个菜很下饭”；如果你是一个电视迷，不论影视剧还是综艺你都如数家珍，那你一定刷到过这样一句赞叹“这个节目很下饭”；如果你是一个电竞迷，喜欢看职业选手开游戏直播，那你一定在弹幕上看见过这样一句调侃“这个操作真下饭”……为什么在不同的场合我们总能听到或看到同一个词“下饭”呢？这还要从词的本义说起。

追本溯源，“下饭”是一个方言名词，指“菜肴”，也就是我们生活中常说的“小菜”。下者，送下也，“下饭”也就是陪饭下肚之物，所以用“下饭”指代菜肴，是十分贴切形象的。现代人所讲的“饭”多指稻米煮成的米饭，而稻米多产于南方，所以“下饭”称菜肴也多见于南方方言。

除了名词之外，“下饭”还有一个用法，就是用作形容词，此时意为“适宜用来佐餐”，比如开头说的“这个菜很下饭”。这便引申出网络用语“下饭综艺”“下饭剧”中的“下饭”了，即就着电视节目把饭吃下去，也就是一边吃饭一边看剧，不仅能让吃饭的过程变得更有趣，还能够增加食欲。所以，当我们想要夸赞一个电视节目时，我们就会用“下饭”一词以示其质量之高，观看感受之愉悦。

但如果你想用“下饭”一词来夸赞电竞主播的操作，则会令人啼笑皆非。因为在电竞圈，“操作下饭”中的“下饭”有着和“下饭综艺”中的“下饭”完全相反的情感色彩，它用来形容游戏操作水平低、质量差，是一种调侃和嘲讽的委婉说辞。这个“下饭”的语义演变逻辑是：低水平的操作被称为“菜”“好菜”，既然是“好菜”，那么就适合用来“下饭”。其中，“好菜”由一个状中结构的形容词短语被偷换概念成为一个定中结构的名词短语，这是其语义演变的关键。

“下饭”这个调侃用语这两年在电竞圈广泛流行，但当游戏操作水平低得离谱时，“下饭”这种委婉说辞便不再能够满足观众的表达需要了，他们创造出了更多更夸张的衍生表达。比如“直接往我嘴里塞饭”，当动词由“下”换为“塞”时，因为“塞”的动作要比“下”更夸张，所以其表达更为强烈。又比如，“直接往我嘴里塞电饭煲”“直接在我嘴里开饭店”“直接往我嘴里种水稻”……虽然这些表达千奇百怪又不符合实际，但它们与“饭”都有着一定的联系：饭是用电饭煲煲出来的、饭在饭店里卖、饭是由水稻的果实煮成的……人们通过联想与“饭”相关的对象，使用转喻创造出了这些衍生表达，当它们与“饭”的相关性越弱，其表达效果便越夸张——也就是说“菜”的程度越高。

民以食为天，“吃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下饭”从“下饭菜”引申为“下饭综艺”“操作下饭”并被创造出各种衍生表达，也是网络世界充满语言活力、语言创造力的一种体现。

（本文刊于《咬文嚼字》2022年第12期《网言网语》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