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拉席恩三兄弟：史坦尼斯的绝对公正是最大不幸

很多人因为“公正”而喜欢史坦尼斯。这个词太会迷惑人了，特别是在崇尚英雄的年代。

无论看剧还是原著，对史坦尼斯的肯定主要来自于“高尚”的艾德·史塔克和忠诚的洋葱骑士，但其他人对史坦尼斯的看法就各有千秋了。不可否认，他的确是一个坚强的战士。但除此之外，实在是很难让人喜欢起来。

我们先来说说史坦尼斯双标的公正。

关于公正，史坦尼斯最著名的宣言是他砍下洋葱骑士戴佛斯四个指节时说“善行并不能抵消恶行,恶行也不能掩盖善行,行为各有其报应处置”。

表面看，史坦尼斯是个追求绝对公正的人，但这种刻板的公正实在是让人无语，恰如瓦里斯的感慨：这世上再没有谁比一个绝对刚正不阿的人更可怕。更重要的一点是，史坦尼斯的公正很双标，对待自己的封臣、下属甚至敌人时，他一概公正，但到了对待他自己的时候，这种绝对公正就变成了“服从大局”。

最明显的例子是，他纵容梅丽珊卓用黑影杀死蓝礼，触犯了“谋杀”和“弑亲”两大罪行，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史坦尼斯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但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没有做一丁点儿补偿。也许他可以声称这个事情是梅丽珊卓做的，与自己无关，但是谁默许的呢？赖在红神头上好了。

剧中省略了蓝礼死后，史坦尼斯攻打风息堡的一段。原著中梅丽珊卓第二次生出黑影杀手，潜入风息堡杀死了代理城主，而负责运送梅丽珊卓的正是洋葱骑士。洋葱骑士也是通过这次见识到了红袍女的法力，后来才力主将劳勃私生子送到狭海对面。关于这一次谋杀，史坦尼斯依然选择接纳，没有所谓公正的裁决。

除此之外，史坦尼斯事实上是第一个发现瑟曦、詹姆乱伦生子的人，他把这个事情告诉了琼恩·艾林，却没有告诉劳勃。琼恩·艾林被毒杀，史坦尼斯立刻悄悄返回龙石岛做准备，是否已经暗藏谋反之心了呢？正义和责任去哪儿了？理论上的绝对公正，是不是应该像艾德·史塔克那样呢？

有人觉得史坦尼斯是鹿家三兄弟里最应该成王之人，我的观点却却恰恰相反：鹿家最不能成王的人就是史坦尼斯，因为他是个公正的判定机器，没有人味儿。

他的全部出发点来源于“应该”和“不应该”，比如他认为“这不是要不要的问题，作为劳勃的继承人，王座就是我的，这是法律”；又比如他认为自己坚守了风息堡，劳勃就“应该”把风息堡封给他，而不是封给啥也不懂的小屁孩蓝礼；再比如，他觉得蓝礼没有继承权，所以被杀死是“罪有应得”；又比如当年他坚守风息堡，宁可吃老鼠、吃皮鞋也死战不降。

对世界的判断如果简化到只有“该不该”和“对不对”，并为之坚持，这就不再是真实世界，而是简化了的假设世界。在这种简化的判断之下，牺牲和献身都成为必须，权衡和妥协都成了耻辱。“该不该”“对不对”的判断很容易做出，但用来活着，特别是做为君王，却是最大的不幸。

史坦尼斯之无情

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人好多：严格、刻板，极度自律，面对生活无法温柔以待，他可以尽责任，却不能动感情，不会爱自己，更不会爱别人。史坦尼斯就是这样一个人。

史坦尼斯第一次出场在龙石岛，灰巴巴冷硬冷硬的。原著中描述的史坦尼斯跟剧中基本一致，外貌略有不同，大致上是个谢顶、偏瘦、四肢健壮、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史坦尼斯在沉思的时候有磨牙的习惯。

曾在风息堡做铁匠的唐纳·诺伊后来在长城遇到雪诺，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唐纳描述的拜拉席恩三兄弟成为最重要的一个比喻：如果说劳勃是真钢，那史坦尼斯就是纯铁，又黑又硬又坚强，却也容易损坏，和铁一样，弯曲之前就会先断掉。

史坦尼斯生于征服264年，比劳勃小两岁。史坦尼斯生性就过于严肃，可能是劳勃处处太强，压制了史坦尼斯的自信，反正他从小就不会笑。征服278年的破船湾沉船事件，劳勃和史坦尼斯亲眼目睹了父母海遭遇难却无能为力。这一年史坦尼斯14岁，从此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他不再相信七神，所以后来红神得以在龙石岛传教。

风息堡的克里森学士一直对史坦尼斯视如己出，在他成为龙石岛公爵之后，还主动要求跟随他到龙石岛当学士。但这个如父亲般的老人却在晚年遭到史坦尼斯的嫌弃，克里森阻止史坦尼斯信光之王，告诫他远离梅丽珊卓，直到以身试险喝下毒酒，至死也没有得到史坦尼斯的一点儿同情。

簒夺者战争，史坦尼斯18岁，为了守住风息堡宁可吃老鼠、吃皮鞋也拒不投降。征服283年劳勃称王，史坦尼斯19岁任海政大臣，去打龙石岛发现韦赛里斯和龙母已经先于他离岛，被劳勃狠狠责怪，留任龙石岛公爵。蓝礼是征服278年出生，如果劳勃是称王这年把风息堡封给他，那么蓝礼当时才5岁。

史坦尼斯因为没有被受封为风息堡公爵，怨恨了劳勃一辈子。可是回头想想，跟一个年仅5岁的小弟弟争长短，也真是够了，难道让蓝礼去龙石岛就公平了？五王之争当中，蓝礼和史坦尼斯曾有一次会面，原著中蓝礼随身带了一个桃子，想递给史坦尼斯尝一尝，但史坦尼斯拒绝了。这个细节在剧中被删掉了，很可惜。史坦尼斯拒绝的不是一个桃子，而是品尝生活的甜美。他对两个兄弟也没有感情，只有血缘关系和道义上的责任。

征服287年，史坦尼斯与赛丽丝·佛罗伦结婚，剧里的赛丽丝不漂亮，是光之王的信徒。而原著中的赛丽丝简直另类，她嘴上长胡子，每天要对着镜子拔胡子。我想这大概就是史坦尼斯跟赛丽丝也没啥感情的原因，他们之间一个是开着播种机按时上班，一个是在贫瘠土地种瓜而不得。

史坦尼斯没有儿子，这令他颇感遗憾。他有个女儿希琳，可这女孩儿太不幸，还是小婴儿就染上灰鳞病，病好了也毁了容。史坦尼斯对这个女儿也没啥感情，剧里他把女儿献祭给了光之王，原著还没有写到这里，但感觉离这一天也不远了。剧中增加了史坦尼斯对希琳的父女情，让他终于有了一丝温柔，算是最善意的改编。

史坦尼斯被高估的军事才华

我一直觉得史坦尼斯的军事才华被高估了。他的确打过几场胜仗，但如果仔细分析，这些胜仗要么是对手太懒了，要么是对手太弱了，要么是身边有高参；而一旦他自己进行决策的时候，真的没什么可炫耀的。

史坦尼斯人生的第一场硬仗是风息堡之围。原著艾德对史坦尼斯是这样评价的：很难想像有什么能吓住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当年他曾坚守风息堡长达一年之久，到最后提利尔公爵和雷德温伯爵的军队围在城外，成天饮酒作乐，城里却只能靠吃老鼠肉和鞋皮支撑。

这不算是一场战役，因为没有正面冲突。梅斯·提利尔太懒了，他有自己的小算盘，不想牺牲河湾大军，宁可用一年时间围困一个城堡，也不出兵正面战场，这才有所谓的“史坦尼斯牵扯了河湾地大军主力”的说法。再看看艾德的评价，只能说明史坦尼斯很勇敢、很拼、很坚持，但却并没有提到什么军事才华。

劳勃称王之后，让他攻打龙石岛。史坦尼斯草草组建的小舰队赶到龙石岛后，龙家两兄妹已经逃离，史坦尼斯没费什么力气就拿下了几乎没有防守的龙石岛，这是他人生的第一场胜利。对手太弱了。

六年之后的格雷乔伊叛乱，终于迎来了史坦尼斯的高光时刻。他指挥的皇家舰队与雷德温带队的青亭岛舰队联手击败了维克塔利昂的铁舰队。史坦尼斯更率军征服了大威克岛，并以劳勃的名义接受了海石之位的投降。由于原著中对格雷乔伊叛乱描述并不细致，特别是史坦尼斯在战斗中如何表现，有哪些指挥天赋的发挥我们不得而知，但既然与海战劲旅青亭岛舰队共同战斗，胜利的果实自然也不是史坦尼斯凭一己之力获得的。

接下来的战斗就是史坦尼斯惨败的黑水河大战。在这样一场实力明显优于对方的战役里，一向以谨慎著称的史坦尼斯不知道为什么任用了夸夸其谈、一意孤行的小舅子当舰队司令，却没有把这个任务交给洋葱骑士哪怕是海盗船长；而史坦尼斯自己率领的步兵竟然在御林被夏嘎那样原始的高山氏族袭扰多次。在战争智慧方面，史坦尼斯明显不如小恶魔提利昂，要不是依靠人数上的优势，根本攻不到烂泥门。后面的结果就不再赘述，黑水河大战俨然成了史坦尼斯之耻。

接下来，史坦尼斯终于肯听洋葱骑士的话，带着大队伍一路向北，直接到黑城堡去支援了琼恩·雪诺与野人的大战。野人手持废铜烂铁，很多人只拿个棍子就出战了，而史坦尼斯是全副武装、骑兵步兵结合的正经军队。史坦尼斯大杀四方，可这真没啥好骄傲的。

回到黑城堡，史坦尼斯整装去打小剥皮，但南方战士显然对北方的寒冷一无所知。是琼恩·雪诺给出了个好主意，让史坦尼斯去偷袭铁民阿莎，夺回深林堡，赢得了北方山地氏族以及熊岛和卡史塔克家支持，终于有几个北方人愿意陪他去打小剥皮。如果这也算一场胜利的话，雪诺的功劳算多少？

原著还没有写到临冬城下史坦尼斯与小剥皮的战斗，但从深林堡到临冬城这一路，大雪几乎“吃了”史坦尼斯的队伍，部下已经开始分食死人，火祭也无法解决危机，史坦尼斯身边没有洋葱骑士也没有雪诺，每到他独自面对困境的时候，他只剩下了坚强和勇气。

有的朋友提出了史坦尼斯可能对战波顿家族并且大获全胜的“夜灯台理论”。这是根据第五卷部分章节和马丁此前公开的第六卷部分章节来推论出来的，然而马丁的第六卷已经写了这么多年，提前泄露的章节也令他无比懊恼，会不会对这些部分进行修改谁也说不准。如果老头子放弃了之前的章节，夜灯台也就只能存在于想象中了。

史坦尼斯棋差一着难成王

最后说说他难以成王的三个原因。

一、战略失误。决定起义之后，史坦尼斯立刻让新任学士起草了一份“告七国贵族书”，信中向所有人力陈瑟曦与詹姆乱伦通奸的事实，并指出瑟曦所生的王子和公主均为“孽种”，不是劳勃的合法继承人。但值得注意的是，这封信虽然讲出了事实，却并没有提供证据。所以当蓝礼反问史坦尼斯指控的证据时，史坦尼斯无言以对，只能磨牙。

个人认为，过早向七国贵族公开瑟曦兄妹通奸是欠缺理智的。史坦尼斯大概是想通过这样一封告知信抢占舆论制高点，为自己的起义披上合法外衣。但是如同艾德一样幼稚和片面，史坦尼斯只想象到了七国吃瓜群众“应该”对他的支持，而没有考虑到这封信立刻将自己与兰尼斯特的矛盾摆到了桌面上，并且成为狮家最大的敌人。

五王之争的最初，单纯是狮家与狼家的战斗，双方主力集中在河间地僵持不下。恰是这样的局面，才会让巴隆大王觉得有机可乘，派阿莎和席恩去偷袭北境；也是这样的局面，让蓝礼在河湾地、风暴地贵族的支持下慢悠悠地称王、集结队伍。

再对比史坦尼斯，除了狮家兄妹通奸和自己是合法继承人这张底牌，在军事实力上几乎是最弱的，但他却急不可待第一个丢出了底牌。“广积粮缓称王”的中国教诲，史坦尼斯没听过也罢了，找朋友帮忙也不懂。正常逻辑下，亮牌也没关系，联合狼家、蓝礼，先一起对付狮家，三打一总容易一些。平了狮家，再亮出艾德亲笔信联合狼家打蓝礼，蓝礼服了，再回头帮狼家打铁民，暂时让北境独立也没关系，毕竟七国里面收回六国也比一个没有强，将来跟狼家结个亲不就都好了嘛。但史坦尼斯既没有进军君临，也没有接受凯特琳狼鹿相王的提议，而是先去找蓝礼吵架。如果没有红袍女连续两次生小黑影子，史坦尼斯估计早就让洛拉斯戳死，或者让布蕾妮砍死。

二、敌对贵族太多。没人喜欢史坦尼斯，如果他当国王，会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这里我不分析了，借用小指头给艾德分析的原话：“仔细听我说。史坦尼斯并非你我之友，连他兄弟两人都受不了他。这家伙是钢铁铸的，个性强硬、绝不妥协。想也知道，届时他会另立新的首相和御前会议。他当然会谢谢你把王冠交给他，但他不会因此而喜欢你。

更何况他一旦登基，必定会引来战事。你想想，除非瑟曦和她的私生子通通死光，否则史坦尼斯的王位绝对坐不安稳。泰温大人会坐视他女儿的头给晾在枪上吗？凯岩城肯定会起兵，而他们绝非势单力薄。劳勃愿意赦免曾在伊里斯王手下做事的人，只要他们向他宣誓效忠。史坦尼斯可没这么好心肠。他永远不会忘记风息堡之围，提利尔大人和雷德温大人则是不敢忘记。只要曾经高举火龙旗帜，或与巴隆·葛雷乔伊一同兴兵作乱的人都会怕他。若是把史坦尼斯送上铁王座，我敢向你保证，王国会血流成河。”

三、信奉拉赫洛不符合主流信仰。史坦尼斯在父母遭遇海难的时候就决心不信七神了，但整个维斯特洛仍然是七神主导。史坦尼斯跟随妻子赛丽丝一起信奉了光之王，别管他真信假信，至少旗帜已经从宝冠雄鹿变成了烈焰雄鹿。这对维斯特洛主流信仰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即使七国的贵族们不在乎，但不要忘了还有七神教会和大主教。当红袍女用人血来向光之王献祭时，就注定了这样的宗教无法在维斯特洛成为主流，所以未来即使史坦尼斯取得了所有的战争，最终还要面对与教会之间的对决，信奉七神的广大人民依然不会接受他成为国王。